——“2023桂林艺术节”印象

这里处处风景如画，如画风景又添新景；这里山水“甲天下”，“甲天下”的山水间融入“天下”艺术……11月5日落幕，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指导，桂林市人民政府和中央戏剧学院联合主办的为期10天的“2023桂林艺术节”，让桂林这个有着“戏剧之城”厚重历史的城市俨然走向“艺术之城”——漓江侧畔英国音乐戏剧《哈姆雷特》经典再现，七星岩洞中格鲁吉亚戏剧《阿伊亚》别有洞天，山水公园新西兰土著《毛利歌舞》异彩纷呈，虞山公园法国音乐剧场《眼睛和耳朵》灵光闪现，湖心岛上香港读剧沙龙《小岛·馀香》诗意流淌，戏剧巡游《山海经》穿过正阳步行街，桂剧、彩调、渔鼓等桂林地方艺术展演搅动着东西巷，更不用提桂林大剧院大小剧场、广西省立艺术馆内中国的《骆驼祥子》《梁祝》和美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英国舞蹈剧场《ENOWATE》等国内外好戏连台。14个国家和地区的33个剧目、100余场演出以及丰富多元的学术和戏剧活动，几乎遍布这个城市的每个街区，每个景点，一场盛宴让艺术与每个人靠近，再靠近……剧目与活动内植的价值诉求和辐射延展的艺术与文化思考正在与这座城市赓续的文脉形成历史回响。

“2023桂林艺术节”世界戏剧教育联盟戏剧邀请展作品，桂林大剧院大剧场上演的中央戏剧学院《梁祝》。李晏摄

>>探索“中国式艺术节”，让人民走近艺术，走进艺术，甚至成为艺术

紧贴树干，用身体感受四季流转写在年轮中的故事；俯身草坪，倾听孕育滋养万物的大地低语；栖于枝间，参与叶子和轻风共赴秋日暖阳的约定……普陀山下的七星公园华夏之光广场中，以一棵古树为中心、一根麻绳圈起的圆形空间上演瑞典新空间形体剧场《岁月》，6位来自瑞典ENT团体的演员用灵动的肢体、多变的音乐和高超的杂技，为桂林市民打开了艺术的多维空间，也以艺术的魔力在岁月中刻下了无痕的痕迹。而最让人心动的是，演出结尾，一位演员一边缓缓收起地上的麻绳，一边示意邀约观众加入其中。从拒绝、迟疑，到怯生生踟蹰走近，一个，两个，多个，直至越来越多观众跑进这个原本被绳子画定的圈中，和演员们一起手拉手涌向老树，以层层同心圆完成了群体与树的拥抱。

这个结尾令人动容，也让人读出多重意味，那条区隔舞台与公共空间、艺术家与大众的绳子就这样被匠心独运的艺术创意揭开了，以此谢幕的艺术呈现，仿佛正践行着这个团体始终倡导的“相信艺术是每个人的”信条，也似乎恰巧达成了艺术节核心精神探求的一种隐喻——“山、水、洞、草”剧场、戏剧巡游、戏剧大巴车等等，打破镜框式舞台的界线，把艺术还给自然，让城市拥抱艺术，更重要的是让人民走近艺术，走进艺术，甚至成为艺术——这正是“2023桂林艺术节”抛出“中国式艺术节”目标诉求中的价值核心。

“我们希望打造的‘中国式艺术节’是建立在多元互鉴、普惠民众基础上，立足中华文化主体性的国际化的人民艺术节。”中央戏剧学院院长，艺术节组委会主任、艺委会主席郝戎如是阐释这个目标。郝戎告诉记者，此次戏剧节以“山水+”“戏剧+”为办节特色，推行聚焦戏剧并包容多元艺术，突出公益性强化社会效益，对标全球追求国际化的互鉴融通，实现“年轻态”进而优化戏剧生态等办节理念。这样的初心，潜藏在戏剧节全新的打开方式和各种环节与细节中。

如果说“山水+”“戏剧+”彰显戏剧节的文化辨识度，那么“国际化”“年轻态”则潜藏戏剧和艺术未来发展的动力储能。徜徉艺术节每一处精彩，你都会发现艺术创作生力军张扬的青春力量，这种力量中不仅散发着与这个时代合拍的审美意趣，更包蕴着未来无限可能的希望。

作为桂林艺术节一个重要单元板块，世界戏剧教育联盟2023国际大学生戏剧展演围绕“莎士比亚的悲剧”和“本国作家作品”两大主题，推出《梁祝》（中国）、《阿伊亚》（格鲁吉亚）、《李尔星球》（日本）、《很久很久以前》（韩国）、《罗密欧与朱丽叶》（美国）、《三毛钱歌剧》（德国）、《人类的悲剧》（雅典）、《樱桃园》（俄罗斯）8部作品。而由桂林艺术节组委会和中央戏剧学院共同发起，致力于选拔、培养具有全球视野、一流创新能力人才的“全球华语青年戏剧导演英才计划”（简称“英才计划”），则有2部委约作品、 4部孵化作品亮相戏剧节。正如“英才计划”作品《奔月》导演、独立戏剧导演查文渊感恩中的感叹：“这是一个为未来生产戏剧艺术家的‘摇篮’。”

首次来到中国、自称带着西方人的眼光的法国阿维尼翁OFF戏剧节主席哈罗德·大卫坦言，希望能从戏剧节中了解中国戏剧的力量，尤其是中国传统戏剧的力量，因为在他看来，中国传统艺术这种美学、这种艺术的创作能给戏剧带来非常多的养分。他非常认同戏剧节“年轻态”的追求，这种追求与阿维尼翁OFF戏剧节非常注重对年轻人的培养和教育不谋而合。

“2023桂林艺术节”世界戏剧教育联盟戏剧邀请展作品，漓江畔上演的德国恩斯特·布施表演艺术大学《三毛钱歌剧》。李晏摄

>>构建民族演剧体系，“在传统的基础上创造最新最美的戏剧艺术”

“79年前，被誉为中国戏剧史上空前盛举的西南剧展书写了桂林抗战文化城的光辉史诗，桂林一举成为戏剧之城。如今，我们赓续光荣传统向全世界发出邀请……”在当年欧阳予倩筹建的广西省立艺术馆举办的戏剧节开幕式上，广西壮族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桂林市委书记、桂林艺术节组委会名誉主任周家斌在致辞中，道出了这座城市独特的戏剧历史文脉。1944年，以欧阳予倩、田汉等为代表的著名戏剧家在广西省立艺术馆举办了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即“西南剧展”，这是桂林有史以来最具影响力的文化盛会。

田汉在《戏剧节与西南剧展》一文中曾说：“我们希望由此建立更坚实的戏剧理论，我们不但要明行，而且要明知。我们不仅要知道过去干了些什么，而且要知道今后该怎么干。让我们响应前辈、先贤的号召，知道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做新时代的戏剧兵。”中央戏剧学院党委常委、副院长徐贞在主持艺术节系列学术论坛之一“戏剧节与西南剧展”论坛时引用的这段话，戏剧般地与艺术节重头活动“世界戏剧教育联盟校长论坛”主题“民族演剧体系的现状与发展”紧密呼应，共同指向了艺术节内在走向纵深的理论追求。

构建“中国演剧体系”是郝戎力倡的学术构想。在他看来，作为国家戏剧教育艺术现场的中央戏剧学院，理应成为“中国演剧体系”的探索者和践行者，继续中央戏剧学院首任院长欧阳予倩等前辈戏剧家对“中国演剧体系”的探索之路。在他看来，构建“中国演剧体系”，接续实现欧阳予倩这一辈戏剧人“在传统的基础上创造最新最美的戏剧艺术”的共同理想，是一次漫长而伟大的艺术实践；是在世界戏剧之林，树立一个特色鲜明的中国体系，这个体系无愧于古老的中华文明，又具有充分的现代性，在现实中国和未来世界都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这是我辈应当肩负的时代使命。认为“戏剧是披着艺术外衣的哲思”的郝戎表示，从这一体系构建方向上而言，是要用实事求是的种子点燃艺术规律之光，展现戏剧艺术的哲思之美。

美国奥城大学戏剧学院院长彭梦华表示，虽然对于美国表演训练影响最大的是斯坦尼体系，但美国并不存在一个特别统一的本土演剧体系，“我们通过多元复杂的教学方式多元地建立我们的表演体系，美国还在探索一个本土演剧体系或民族演剧体系，这是一个较为综合的体系，作为教师，我们的职能就是帮助学生找到适合的技能组合，养成良好习惯，能够将艺术放在为人类服务的中心位置”。

德国恩斯特·布施表演艺术大学校长安娜·路易斯·基斯介绍，该校注重通过多种方式教授学生精湛的表演技艺，并强化集体表演的重要性，同时培养学生以戏剧让世界变得更好的责任意识。“通常学生毕业时并不会拘泥于某一种表演形式或风格，我们鼓励学生尝试和创意，因为在德国表演理论中，方法论多种多样，我们既重视表演的深挖也注重多元化。但不同的方法殊途同归，所有表演方式的共通点是工匠精神或表演技艺，这种工匠精神能连接各种表演风格或方法论，所以教授其工匠精神和技艺能力，便使之能在此基础上构建起方法论。”

>>探究何为艺术，何为戏剧，助推人类文明发展的融合“共生”

“何为艺术？何为戏剧？何为舞台？跨越山水，寻一束光，一个更大的舞台。”艺术节宣传片中，这样的叩问富有诗意又富含深意。而在戏剧节中，不经意间总会收获各种方式的回答，就像彭梦华在赞叹桂林是举办民族艺术盛典并推行教育理念最棒的一个地方时给出了答案：“艺术囊括万物，艺术就是山水，艺术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爱和热爱！”此言仿佛也为艺术节“美美与共、和谐共生”主题做出了注脚。

“戏剧根本不是目的，戏剧只是手段，我们通过戏剧来完成对生命的发问，对世界的好奇，试图寻找答案的过程本身，也许是电影、音乐、绘画，关键是生而为人一生是否抬眼仰望苍天有问题想问，是否回头看自己的来处有问题想问，发问本身是珍贵的，我试图通过创作，通过努力一遍遍发问，问题可能不一样，但我发问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在“王潮歌大师课”中，否定自己是大师的她这段话像一面镜子，照见作为戏剧人的赤子之心，也折射出弥漫的艺术之光。

“推倒院墙搞建设”，即戏剧教育立足于学校，但要延伸到社会方方面面。郝戎力推的这一理念，不仅促成了打造“校地合作新典范”的此次艺术节，还在其间的戏剧美育公益行等活动中具体落实着。带着原创短剧《在山水如画的地方，建一座剧场》的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教育系研究生实践团深入桂林十个县区的十所小学，为近万名小学生送去演出和戏剧教育课堂。用师生的话说，“如同桂林天地山水间的一只轻舟，用最快、最准确的方式向当地师生诠释了‘戏剧是什么’和‘戏剧能带给我们什么’两个重要命题”。

俄罗斯戏剧艺术学院的《樱桃园》上演于漓江畔，作品尾声，原本要乘火车的主人公在这样的环境中改成了乘一叶竹筏离开樱桃园……这样的细节令郝戎感动：“让艺术徜徉于天地，回荡于山水，融入城市发展的血脉，融入生活的细枝末节，是艺术与自然、与城市、与人的和谐‘共生’，也是艺术与人类文明发展的融合‘共生’。桂林艺术节必将承载起民族文化艺术和自然山水融合共生的美好愿望，肩负起构建国际文化艺术交流平台的时代重任，为勇攀文艺创作‘高峰’，培养优秀戏剧艺术人才，提升中华文化中华文明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为艺术助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自己的贡献。”

（作者：乔燕冰，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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