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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学者本色与文学价值

2016-03-30 阅读: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贾振勇 收藏

  人们常说继承鲁迅精神,可是鲁迅精神究竟为何物?是冷对千夫指还是甘为孺子牛?是“呐喊”还是“彷徨”或者是“故事新编”,当然都是学术选项,但对怀抱严肃学术伦理意愿的学者来说,还原、再现和发扬这个历史人物、文学人物的真实与价值,以平常心立意,首先把鲁迅当个凡人来研究,进而洞悉他的非凡,才是最重要的。

  “常人”鲁迅:不知世故是天真

  鲁迅历史影像的多重性,既源于鲁迅自身的丰富性,也出于我们判断鲁迅原点的差异性。笔者以为,在鲁迅“完型”过程中,从衣食住行到思想精神,尽管屡经“转变”,但始终有一个更为内在和隐蔽的原点在支撑,这是他骨子里不变的本色——天真。

  鲁迅同代人的感触,或许更真切。比如,张定璜说鲁迅“有的正是我们所没有的,我们所缺少的诚实”。张申府认为,“人的最不可恕的毛病是虚伪。鲁迅是恰与这个相反的……鲁迅的文章只应向更真切处作”。李长之感慨鲁迅的人格恰与“怕落伍,又怕遭殃,就作出一种依违两可的妾妇状”形成鲜明对照。曹聚仁赞叹鲁迅“不曾改变他的节操,至死还是‘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人’”。在反对者眼中,鲁迅曾被冠以“世故”老人,但此“世故”非彼“世故”。对此,沈从文当属知鲁迅者:“懂世故而不学世故,不否认自己世故,却事事同世故异途,是这个人比其他作家名流不同的地方。”类似观感,并非限于学界文坛,当年就有报人直言:“我以为‘天真’是鲁迅的本性”。

  “不知世故是天真”,是凡人鲁迅所具有的最非凡、最可宝贵的品格。它是否足以成为鲁迅为人为文的原点?它是否足以成为鲁迅研究的基本支点?或许,我们该细细琢磨一下马珏初见鲁迅时的感受:“我看了他的作品里面,有许多都是跟小孩说话一样,很痛快,一点也不客气,不是像别人,说一句话,还要想半天,看说的好不好,对得起人或者对不起人。鲁迅先生就不是,你不好,他就用笔墨来痛骂你一场,所以看了很舒服,虽然他的作品里面有许多的意思,我看不懂;但是在字的浮面看了,已是很知足的了。”

  “常识”鲁迅:梦与怒之间的美满文字

  促成鲁迅自我建构与被建构的因素不胜枚举。同一阵营者,未必能知人论世;非同道者,却常一语中的。比如叶公超认为,“他的思想里时而闪烁着伟大的希望,时而凝固着韧性的反抗狂,在梦与怒之间是他文字最美满的境界”。倘若叶公超所言不虚,那么造就鲁迅及其“梦与怒”境界的动力源又何在?

  在鲁迅生前身后,已有诸多先贤耆宿对此做过丰富而深刻的阐释。已成公论者,往往是在事实与常识基础上得以鞭辟入里。笔者以为,在有关鲁迅的诸多事实与常识中,有一个重要层面尚存在很大研究空间,这就是创伤与鲁迅之关系。少年家道中落、青年婚姻不幸、中年兄弟失和、老年百病缠身,诸多坎坷轮番来袭,对他的心理状态与精神气质均会产生影响。“性喜疑人”、“语多刻薄”、“尽是诛心之论”,需要在“天性使然”和“环境造成”中间进行反复探索。“一张冷冰冰的青脸”的背后蕴藏着是他的“一腔沸血,一股热情”。创伤的疗救、激励和艺术升华,成为他自我建构、塑造文学理想国、绽放艺术个性的重要支点。

  创伤与鲁迅之关系,在民国时代已有学者涉猎,以张定璜《鲁迅先生》、李长之《鲁迅批判》较为突出。最近20多年,鲁迅研究的心理学维度一直不冷不热,有力度、有水平的成果尚在少数。正如勃兰兑斯强调文学史“在最深刻意义上是一种心理学、研究人的灵魂和灵魂的历史”,亦如荣格所言“人的心理是一切科学和艺术赖以产生的母体。我们一方面可望用心理研究来解释艺术作品的形成,另一方面则可望以此揭示使人具有艺术创造力的各种因素”。在资料积累颇具规模、整体创新能力有所弱化的今天,系统、全面地从心理学尤其是创伤理论层面介入鲁迅,或可成为一条有效的创新途径。以创伤与鲁迅创造性关系为核心,围绕动力来源、生产机制、人文内涵与美学特征等环节,通过实证研究、逻辑推理与理论阐释的深度结合,深入挖掘鲁迅在精神症候、价值倾向、诗学智慧等层面的独创品格及其深层艺术逻辑和人文底蕴,为鲁迅研究提供了一种心灵史维度的新颖解读。回到“常识”的鲁迅,重新出发,诸多隐蔽的“大门”或许可以就此开启。

  “常态”鲁迅:夜正长,路也正长

  如果说“天真”是鲁迅为人的原点,“梦与怒”是鲁迅为文的原点,那么,那个鲁迅为之“焦唇敝舌”已然衰微的时代,可称之为鲁迅的“生活”原点。

  最近,有些学者在谈论鲁迅研究的“固化”问题。“固化”现象产生的原因固然来自多方,但鲁迅研究者的自我反省必不可少。除了知识结构、理论资源、精神视野的提升,“不畏浮云遮望眼”的学术胆识与勇气也不可或缺。这不仅出于学术之外的时代召唤,也出于学术发展的内在要求。前几年,重返“八十年代”等成为学术话题。其实,需要重返的何止这些年代。对鲁迅生活的时代、鲁迅精神延续的时代,需要我们深刻体悟与洞察。

  鲁迅的魅力依旧在,我们也未远离鲁迅的问题框架。每一代学者都有基于自身存在视野而产生的问题意识,年轻一代的鲁迅研究者又如何站在前辈肩上开辟新的路径?与其高山仰止,莫若退而结网。我们需要的是先远离鲁迅,经过一番辗转腾挪后再回归鲁迅。以平常心重返“原点”鲁迅,或许是一个笨办法,需要皓首穷经的耐性与学术研究的合力,但其学术效力终究会万涓成河。重温“原点”鲁迅的诸多尘封遗韵,照样可以延续鲁迅精神的回响与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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