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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颜喀拉山的孩子》:在儿童文学中探寻宏大叙事的可能

2019-04-26 阅读: 来源:文汇报 作者:张国功 收藏

  具有丰沛创造力的作家,总在沉潜的努力之中超越自己,给读者带来惊喜。最近,知名作家杨志军奉献出其儿童文学新作《巴颜喀拉山的孩子》,以喜饶一家为主人公,讲述了中华母亲河源头巴颜喀拉大草原因过度釆食而生态恶化,藏民无奈迁居城镇,最后在故土情愫与精神信仰的召唤之下重返草园、改造家园的故事。这部藏地书写小说,以其丰富的审美意蕴承载深邃厚重的思想内容,堪称当代原创儿童文学的标杆性作品。

  宏大叙事之于儿童文学,是一种巨大的挑战,甚至常成为当下儿童文学创作有意回避的方向。《巴颜喀拉山的孩子》以喜饶一家三代的生活变迁为题材构成精彩可读的故事情节,并以精心的艺术创造拓展儿童文学创作的深度与广度,使作品抵达经典的高度。小说不仅涵纳有成长、爱、自然等儿童文学常见的主题,更重要的是,在突出省思如何保护生态以“安身”的同时,自然地观照、书写了在现代化进程中藏民如何以社会伦理“自处”、人类如何以精神信仰“立命”等主题。这些主题,涉及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神等多重关系,深刻地表达了作者对草原和城市、边地与中心、传统与现代、物质与精神、救赎与新生、转变与初心等多种价值维度之间关系的思考。

  在儿童文学中探寻宏大叙事的可能,需要高明的艺术技巧,更需要建设性的现代价值观。与不少边地书写不同,《巴颜喀拉山的孩子》不是为藏族传统生活方式的远逝廉价地书写一曲挽歌、猎奇式地展示边地风情,而是既立足藏民文化传统而又开放性地面向外部世界,深情中有所伤感而又能理性包容地拥抱新生活。小说展现了藏地浓郁的民族风情和文化特色,充满了对藏民生活深切的尊重与敬畏,但对各姿各雅城所象征的城市现代文明,也通过德吉、才让乡长等为代表的下一代勇敢的尝试,表现出理性的接纳与融入;小说深情地塑造了奶奶、央金等美丽、纯朴的草原传统女性对爱与善的坚守,但更对德吉等新一代牧人所代表的生活表现出憧憬与期待;小说叙述了被迫离别草原原乡的痛苦,但最后以德吉的新生、喜饶和彭措母子亲情的重生,尤其是草原的新生等作结,呈现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小说以藏民面临生态变化这一现代性的困境为主线设置悬念、建构情节,但没有堕入狭隘的拒斥、廉价的伤感与简单的批判等反现代性的窠臼;对人与自然、与动物、与他人,作者都没有放纵地推至一种无法解决的对抗性冲突之中,而是最终在儿童的成长、草原的新生中走向乐观的明天,表现出诗性的美好与温暖。这种处理,既深刻地呈现了藏民族特殊的生活形态和丰富的民族文化底蕴,又表现出其开放蓬勃的民族精神和时代气息。这种健康的家园观、民族观、历史观与文化观,堪称当代儿童文学书写重大现实题材的正道。

  任何文学作品宏大的主题、厚重的内容与深刻的思考,都有赖于其高度艺术性的表达。就艺术性来看,《巴颜喀拉山的孩子》称得上是一部精品力作。叙事方面,小说以“我”即喜饶的童年视角为主,呈现藏地少年的诗意生活与成长经历;而又安排成人的“我”这一成人视角,表达对社会变迁的深邃思考,双重视角相互交织,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时空变化中完成叙事主旨。文化特色书写方面,基于作者丰富的藏地生活经历,小说生动地呈现了藏区原始自然的生命样貌和社会形态。万物有灵,尤其是藏獒、牦牛等动物“扎西”们与人的亲密关系,草原、雪山等大自然与人之间默契的呼应,神秘奇特,令人震惊。家庭分合、迁居进城、寻找珍宝等情节,既功能性地巧妙推进了故事,更营造了一个充满浓郁藏地风情的艺术世界。再如转山撒盐、藏獒卓玛不舍草原故乡而长途奔走直至跑死等藏民生活情节,给读者以震撼性的思想冲击与灵魂体验。语言层面,既有“河水来,青草来,雪山来,吉祥来”式的诗性、神性的歌谣,也有藏民含蓄独特的人物对话,更不时加入作者哲思性的叙述语言。小说由此获致强大的艺术张力、丰富的审美意蕴,吸引着读者欲罢不能地沉浸其中。

 

  (作者:张国功,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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