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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剧《朝阳沟》的经典“密码”及启示(李红艳)

2018-01-05 阅读: 来源:《中国文艺评论》 作者:李红艳 收藏

  内容摘要: 本文从《朝阳沟》的创作背景、艺术成就和文化内涵、经典价值及启示意义三方面入手,以艺术创作规律、人物刻画、情感描写、音乐唱腔、文化意蕴及媒介传播等为开掘点,解析了《朝阳沟》成为经典之原因,并结合现实,阐释了《朝阳沟》带给当今创作的几点启示:艺术归根到底还是要写人;“生活有多深,艺术就有多高”;与内容相得益彰的艺术表达;高水准、致敬式的艺术传承。

  关 键 词:《朝阳沟》经典 文化意蕴 启示意义

 

  2017年8月9日,豫剧《朝阳沟》作为第四届中国豫剧节北京展演月的参演剧目,在北京长安大戏院演出。《朝阳沟》是剧作家杨兰春的代表作,是河南豫剧院三团的经典代表作,是豫剧现代戏的经典代表作,也是中国戏曲现代戏的经典代表作。它创造了戏曲现代戏历经60年仍盛演不衰的奇迹。它是杨兰春和河南豫剧院三团创作观念、艺术风格、艺术特色、改革成果的集大成者。今天回眸《朝阳沟》,不但必要,而且重要。

豫剧《朝阳沟》剧照(下同)

  《朝阳沟》的创作背景

  《朝阳沟》创作于1958年3月。一场由工农业战线开始的“大跃进”运动迅速波及各个领域。1958年2月,文化部召开全国艺术表演团体工作会议,发出戏剧工作大跃进的号召,戏剧战线的“跃进”就此拉开序幕。而豫剧现代戏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朝阳沟》也就在这场运动中诞生。

  1958年3月初的一天,时任河南省文化事业管理局副局长的冯纪汉找到杨兰春说,老杨,咱文化局要开个文化工作会议,到时你得拿出个戏呀。杨兰春问:“多长时间?”冯局长说“一个礼拜。”杨兰春说:“你拉倒吧!别开玩笑了,别人不懂你也不懂,连写带排七天能搞个戏?”[1]冯局长哈哈大笑,撂下两盒烟走了。杨兰春虽口说不可能,但对这位对他本人和现代戏非常关心、非常支持的冯局长的话还是很在意的,况且杨兰春也不完全是做“无米之炊”,他的心里早有个创作计划,只是还不成熟。而冯局长的命令,促发了这个作品的“早产”。

  当时,党中央提出知识分子“上山下乡”,在劳动中进行锻炼改造的号召。杨兰春就以此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开始了这次“神话般”的创作之旅。杨兰春曾对笔者说过,当时写《朝阳沟》时,前几场有草稿,中间两场有唱词,后面两场草稿、唱词都没有,想出几句就顺手写在纸烟盒上,最后一场干脆是现场口述,演员当场记词,作曲当场谱曲,导演当场排练。就这样,七天七夜,流水作业,终于在冯局长要求的时间内赶排出了《朝阳沟》。

  1958年3月20日,《朝阳沟》在郑州北下街河南剧院(现已拆除)首演。临开演时,还没有剧名。杨兰春借坐落在登封曹村丘陵山沟中的“朝阳寺”之名,遂为之取名《朝阳沟》。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名字后来会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记忆和情感符号。

  在郑州演出后,河南豫剧院三团将之带到林县太行山区巡回演出,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在经历了1957年的现代戏普遍低潮后,河南豫剧院三团终于以《朝阳沟》走上了崛起之路。

  1958年6月,文化部在北京举行为期一个月的“戏曲表现现代生活座谈会”。为了有助于讨论和研究,同时举办“现代题材戏曲联合公演”,河南豫剧院三团的《朝阳沟》和《刘胡兰》参加此次公演,受到广泛关注和好评。

  1963年,长春电影制片厂将《朝阳沟》搬上银幕。

  1963年12月31日,《朝阳沟》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党和国家领导人毛泽东、刘少奇、朱德、邓小平、彭真等观看演出,并接见了全体演职员。

  文化大革命期间,江青下令修改《朝阳沟》,历时八年,先后参与修改的作者达近百人,但最后无果而终。观众喜欢的,仍然是那个他们已经了然于心、传唱于口的《朝阳沟》。

  新时期以来,《朝阳沟》又数度复排,数次进京,至今仍是河南豫剧院三团的保留剧目。

  这里想插一个小故事。2007年至2011年期间,郑州电视台曾有一个戏曲栏目《好戏共赏》。电视台是以收视率来评判栏目的好坏与存在的价值。《好戏共赏》的收视率与播出的剧目关系甚大。比如,今天播出的剧目观众喜欢,收视率立刻会冲到顶点,如果第二天播出的剧目观众不喜欢,收视率立刻会下来,甚至会跌到谷底。每当收视率持续下降的时候,该栏目都会拿出“杀手锏”,重播一次《朝阳沟》。效果立竿见影,每每奏效。所以,这个栏目开办几年来,不同版本的《朝阳沟》播出过数十次,成为重播率、收视率最高的剧目。

  艺术成就和文化内涵

  前面说过,《朝阳沟》创作于1958年3月。但在此之前,杨兰春曾给过高洁(剧中拴保娘的饰演者)一段唱词,就是“看见了新被子我实在难过”那一段。他告诉高洁,这是一个慈祥善良、对党有着深厚感情,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的新社会的农村老太太对来自城市的儿媳妇的期盼,让高洁回去琢磨琢磨,他甚至连唱段用什么板式都想好了。说“看见了新被子我实在难过” 这句必须用豫剧《罗汉钱》中小飞娥的“看见了罗汉钱我心中发呆”的旋律去唱。高洁说,当时最起码银环、拴保、拴保娘等几个主要人物都已经有了,谁演哪个角色也都想好了。因此,《朝阳沟》不是先有结构,而是先有人物,先有几段唱,然后才有这个戏。当杨兰春奉命开始动笔的时候,这些人物在他脑子里已经孕育很久了。所谓的七天写成并非偶然,而是“蓄之既久,其发必速”的必然。

  高洁讲述的这个细节,多少向我们透露出《朝阳沟》成功的秘诀:它绝非是一个应景之作的偶然成功,它是尊重艺术规律的创作,是建立在深厚生活基础上的艺术创造;塑造人物性格是它的出发点;表现人物的真实情感是它的追求。无独有偶,杨兰春在他的自传中,曾就这个问题有过“自问自答”的描述:“为什么在1958年‘大跃进’背景下写出的这出戏,到今天还有生命力?我觉得《朝阳沟》基本上是从写人物出发,而唱是主导,用唱词来表现各个人物的真实感情,刻画出有性格、有灵魂的活生生的人。”[2]

  有一点很重要,《朝阳沟》是先有人物,先有人物关系,而不是先有主题、先有结构。所以,杨兰春在创作该剧时,是将知识分子上山下乡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一大主题,框范在他事先设定好的人物关系中。作者将银环和拴保设定为恋人关系,所以,银环下乡到农村的行为就成了拴保一家和朝阳沟的街坊邻里关心的大事。围绕对银环下乡这件事的不同态度,无论是作为恋人的拴保,还是拴保的爹娘、妹妹以及村支书、二大娘等,都参与其中,而由此衍生出来的婆媳关系、姑嫂关系、邻里关系、亲家关系都成为银环心理历程的推动力量。“剧作艺术地展示了一个时代的人情事态和心路历程,这就化立意劣势为客观优势”[3],将一个看似空洞无味的政治话题变成温馨有趣的情感话题,将社会冲突变成了生活冲突。所以,从表面上看,《朝阳沟》是写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但仔细琢磨,就会发现,这条线索只是故事附着的一个背景,隐藏在这条主线后面的,是一股强大的情感力量:有刚刚翻身当家作主的劳动人民对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激情,有拴保、银环之间悲欢离合的感情,有理想在现实面前破碎的失落之情,有家庭、邻里之间相互关心、相互体恤的温情……在那个去个人化、去情感化的年代,《朝阳沟》传递给观众的种种感情,犹如久旱的甘霖,滋润着观众的心田,拨动着观众情感的琴弦。

  《朝阳沟》的成功,不仅在于它对这些情感有所涉及,而且对这些人物的情感状态、情感历程、情感逻辑进行了真实的描写和表达。比如拴保娘,她在银环来到朝阳沟之前、之后,以及要离开朝阳沟时不同阶段的情感状态是很不一样的。银环来之前,她对媳妇的到来充满了期盼,以至于“梦到媳妇前来看我”;银环真的来了,她看着这个长得俊、有文化、见面就张口叫她“娘”的媳妇,那是喜在眉头甜在心,又是借暖瓶,又是借鸡蛋,忙得不亦乐乎,还要趁给媳妇倒水的机会偷偷多看上两眼,以至于水都溢出了还没感觉。那真是“高兴得心里没法说”。当银环决定要离开朝阳沟时,她既有善意的理解,也有语重心长的嘱托。她说:“孩子,你好好想想,走遍全国千家万户,谁不吃谁不喝,谁不穿谁不戴。天大的本事,地大的能耐,也不能把脖子扎起来……啥叫光荣,啥叫屈才?我实话说一句吧,年纪轻轻的别拿错了主意!”这里,既有作为长者的教导,也有对媳妇依依不舍的深情。

  再如对银环情感历程的真实描写。银环上山时,空气新鲜,风景如画,野兔、小鸟、蝴蝶、牧童都出来为她助兴,情景交融,物我互衬,激动、兴奋的情绪被渲染得激荡人心。然而,现实并非如她想象得那般美好,生产劳动中遇到的种种困难,对乡亲们善意玩笑的误解,和拴保人生观、价值观的种种分歧,以及母亲有病的消息,动摇了她此前坚定无比、扎根山乡的决心。她决定离开朝阳沟。当她踏上当初来时走过的路、翻过的山、越过的岭时,美好的往事历历在目,唤起了她对朝阳沟山山水水、乡情乡亲的无限留恋和眷顾。戏中将银环从满怀激情到理想破灭、灰心沮丧的情感历程描写得真切动人。特别是那段“人也留来地也留”的咏叹,细腻地传递出了银环怅惘、伤感、彷徨的心绪,不只是银环心绪的表达,更是一种情感失落、理想破灭、人生失意的人生况味的传递。即使历经时代巨变、政策转向,仍有它超越时空的不朽的艺术魅力。

  《朝阳沟》的艺术魅力还表现在对那种富有人情味的家庭、邻里关系的真切描写。拴保娘的慈祥厚道、关心体贴,二大娘的直来直去、古道热肠,老支书的理解宽容、换位思考,都让初来乍到的银环感到了家庭和邻里关系的温馨和美好。他们对银环的关切体贴之情,已不单纯是婆媳、乡里间的亲密关系,而是一代农民寄希望于知识分子,希望知识分子能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中一显身手的美好愿望。每每看《朝阳沟》,都被这种淳朴、理想的邻里关系、人际关系所感动。尽管今天回头重看《朝阳沟》也会觉得它思想不够深刻,人物性格显得简单,但它所传递给我们的温情、感情,无疑是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让人回味,让人怀念,更让人感动。

  当然,作者在对人物的情感进行细腻描写的同时,也满怀热情地歌颂了社会主义的新农村,表现了时代情绪的“真”。戏中通过集体劳动的场面,通过对老支书、拴保娘、二大娘等发自内心的社会主义主人翁自豪感的表达,营造出蓬勃向上、昂扬欢快的氛围,“在整体效果上既符合社会主义发展的历史趋势,又洋溢着‘大跃进’时代那种热气腾腾、蒸蒸日上的社会风气,还符合从上到下充满着革命豪情和诗情画意的理想主义精神状态。”[4]《朝阳沟》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中国农村生活的真实场景和美丽理想相结合的图画。

  《朝阳沟》的另一大艺术成就是建立在情感真实描写基础上的人物群像的塑造。戏中的拴保、银环、拴保娘、银环妈、二大娘、拴保爹、老支书、巧真,无论戏多戏少,不管角色大小,一个个鲜活生动,个性突出。在一部戏中能塑造这么多成功的艺术形象,不能说绝无仅有,也绝对是不可多得。

  “戏以曲传”,音乐唱腔是《朝阳沟》成功的重要原因。《朝阳沟》是豫剧现代戏音乐改革的成功典范,它在继承与创新、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上,在男、女声的声腔改革上,在演唱方式的开拓上都取得了划时代的贡献。最关键的是,它不为曲而曲、为唱而唱,而是在极力追求内容与技巧的完美结合,追求为内容服务基础上的旋律动听和演唱形式的丰富。它那种对人物情感、心绪的传达,让观众获得了超越唱词本身的体验和感悟。《朝阳沟》熏陶了一代人的情操。“它的音符积淀为人们心底久远的乐声。对于离别家乡故土的人,它更是成为乡情的感受、乡音的回忆与乡谊的传达。”[5]

  从传播学的角度讲,《朝阳沟》也是占尽先机。在戏曲一统天下、一场电影万人空巷的年代,豫剧《朝阳沟》被搬上了银幕,一夜之间,获得了几乎是当时最大的影响力。剧作家魏明伦在一次豫剧艺术发展研讨会上曾说:“我写的戏可能超过杨兰春,但我的影响再也不可能超过《朝阳沟》。”20世纪60年代,《朝阳沟》的剧本曾是父辈恋爱时互赠的礼物,《朝阳沟》的旋律曾是边防战士慰藉心灵的鸡汤,工人们听着《朝阳沟》的唱段做工,农民们哼着《朝阳沟》的旋律种地。改革开放后,“朝阳沟”被注册为企业的商标名字、饭店名字,登封的朝阳沟、作者家乡武安列江村都建设了朝阳沟旅游景点……承载了几代人的审美记忆的《朝阳沟》,已经成为远远超越戏剧领域的文化品牌。

  经典价值及启示意义

  60年的长度,已经足够证明《朝阳沟》的经典价值。重温经典,回顾经典,除了获得情感的慰藉、心灵的愉悦,更是为了能从经典中汲取经验,获得启示,作用当下。

  一、艺术归根到底还是要写人。中国文艺自古以来重视“文以载道”,重视“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重视“寓教于乐”。因而,艺术的“载道”“济世”“教化”功能,一直是艺术创作和艺术评判遵循的重要标准之一,这本无可厚非。然不可忽视的是,文学艺术实现“载道”“济世”的途径恰恰是诉诸人们的心灵、情感。而很多时候,过分追求艺术的教化之功,往往会犯直奔主题、宣传政策、图解形势的毛病,人物干瘪,情节失真,情感苍白,审美效果失缺,最终自然难以实现它的宣教功能。当下的很多现代戏,都存在这样的问题。《朝阳沟》诞生于“文艺为政治服务”的20世纪50年代,当时,表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主题的现代戏不计其数,几乎都成为过眼烟云。只有《朝阳沟》成为了超越时代的经典。该戏乍一看是写“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但在这件时代风气的外衣下,裹挟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物和他们真实饱满的情感状态。作者用真诚朴实的语言,写感情、描人情、抒世情,“说尽人心多微妙”(杨兰春语)。观众从人物的性格、行为、语言、情感中,感悟了生活的多味,体验了世情的丰富,收获了审美的愉悦,自然,也获得了文学艺术最终要实现的认识价值。这里要提下本届“北京豫剧展演月”另一出获得极好口碑的作品《秦豫情》,它以1942年大灾之年大批河南人西行逃荒为背景,聚焦300万难民中的一个小群体,在这个小群体中,又紧紧围绕小琴父女的命运去展开。它写活命,写生存,更写人情,写关爱。看戏的过程中,观众的情感始终随着人物的命运和情感走,在与人物情牵心系的情感体验中,获得了酣畅淋漓的审美感受,也从人物的生存命运中获得了对那段历史的感悟认知。它和《朝阳沟》一样告诉我们:心中有人物,笔下有乾坤。

  二、“生活有多深,艺术就有多高”。这是杨兰春先生的一句名言,较之“生活是艺术的源泉”,它显然更生动,更真切。众所周知,杨兰春和河南豫剧院三团始终把“深入生活”“蹲点扎根”视为艺术创作的致胜“法宝”。先后在河南的登封、林县等地建立了多个生活“据点”。他们不但和农民一起生产劳动,而且和他们拉家常、交朋友,了解他们真实的内心,走进他们的精神世界。《朝阳沟》中那鲜活生动的人物群像,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朴实醇厚的语言唱词,真切细腻的世情描写,无不是生活给予全体剧组的丰厚馈赠。今天, 全国文艺界从上而下都在积极践行“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时代号召,这是创作道路自觉的、理性的回归。“杨兰春先生真正做到了根扎在泥土里,枝丫伸到了天上,最终叶落归根。这是一种互通的关系,泥土养育了这棵大树,大树用浓荫回报大地,最终这个大地又接纳了它!这就是一个艺术家和人民的关系。”[6]剧作家杨林从杨兰春身上、从《朝阳沟》中得到的感悟,对当下如火如荼投入“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活动的创作者们,或许有所启示。

  三、与内容相得益彰的艺术表达。《朝阳沟》创作的年代,正是戏曲现代戏的起步探索期。当时戏曲现代戏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演出形式问题,“旧瓶装新酒”和“话剧加唱”在实践中都受到诘难,这对专门演出戏曲现代戏的河南豫剧院三团来说是个非常棘手的艰难课题。经过艰苦卓绝的探索、实践,杨兰春和河南豫剧院三团的同志们,在《朝阳沟》中对这一时代课题作出了历史性的回答。深谙戏曲传统,又在中央戏剧学院深造三年的杨兰春,将中国戏曲的表现手法和话剧体验派的创作方法做了大胆的融合,摸索出了一种新的现代戏的表现方法,那就是既从生活出发,追求表演的真实自然,同时尊重戏曲的美学特征,追求戏曲现代戏的戏曲化、节奏感、韵律感。看《朝阳沟》,每一个坐在台下的观众,都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同时也能强烈地感受到弥漫其中的诗意和律动。如,剧中老支书对银环说:“咱走一步看两步,心里想着第三步;不能光看一张锨、两把锄、三头毛驴四头牛。”极富节奏、韵律感。戏中的“上山”“锄地”“下山”及诸多集体劳动场面,无不洋溢着戏曲艺术的韵律美。可以说,《朝阳沟》的成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找到了与内容相得益彰,且又对戏曲现代戏具有划时代引领、示范意义的艺术形式,这种形式在后来的很长时间内被奉为戏曲现代戏的标杆和样板,被广泛效法、模仿,甚至在今天,仍是人们普遍认可的现代戏表现形式。

  构成整台戏完整和谐表达的,当然还有上面提到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音乐唱腔,以及文工团出身、文化素质相对较高的一个优秀演员群体。他们共同锻造了该剧独特的气质和一流的品质,这是该剧能成为经典的刚性条件。而这些,远不是靠今天高度发达的舞台科技包装所能达到和实现的。

  四、高水准、致敬式的艺术传承。戏曲是活在舞台上的。《朝阳沟》能创造在舞台上盛演60年的辉煌,得益于几代艺术家呕心沥血的共同创造,前辈艺术家已树起艺术的高标,第二代、第三代的拴保、银环们,怀着对前辈创造的敬畏之心,对艺术经典的致敬之意,潜心继承,精心雕刻,使得该剧在代代传承中保持了较高的艺术水准,没有出现随着演员代际递增而艺术水准递减的状况。如果你是第一次看《朝阳沟》,你看后一定会说这是一台高水平的演出;如果你看过几代演员、不同版本的《朝阳沟》,你看后依然会说,今天的演出比之当年,也并不逊色。一句话:高水平的艺术传承成就了超越半个世纪的舞台神话。

  再看《朝阳沟》,依旧让人温暖、感动、久久回味,那流淌在戏中的浓浓的人间温情,正是该剧让人迷恋的筋节所在。

 

  *李红艳: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陶璐

 

      注释:

  [1]《杨兰春传》,杨兰春口述,许欣、张夫力整理,大众文艺出版社,2003年。

  [2]《杨兰春传》,杨兰春口述、许欣、张夫力整理,大众文艺出版社,2003年。

  [3]谢柏梁:《杨兰春的〈朝阳沟〉系列剧》,《中国当代戏曲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

  [4]谢柏梁:《杨兰春的〈朝阳沟〉系列剧》,见《中国当代戏曲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

  [5]廖奔:《杨兰春与豫剧发展》,《中国文化报》2003年7月29日。

  [6]杨林:《话说杨兰春》,《剧本》2017年第1期。

 

《中国文艺评论》主编:庞井君
《中国文艺评论》常务副主编、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周由强
网编:青青
《中国文艺评论》2017年第11期 总第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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