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吴正锋，男，文学博士，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20世纪30年代，沈从文因其杰出的叙事艺术荣获“文体作家”的美誉。在沈从文的创作中，不难发现中国史传叙事艺术、唐传奇叙事艺术、话本拟话本叙事艺术，以及章回小说叙事艺术等中国传统叙事艺术给予沈从文创作以积极的影响和作用，这使得沈从文叙事艺术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和民族风格。

　　文章大致分为以下几个部分：一、史传叙事传统与沈从文创作的传奇叙事及悲剧意识;二、唐传奇与沈从文小说的故事处理及诗化叙事;三、话本拟话本与沈从文小说的说话形式;四、章回小说与沈从文小说的结构安排及客观叙事。

　　沈从文创作对中国传统叙事艺术的吸收和借鉴，首先体现在以《史记》为代表的史传叙事艺术方面。作者从以下三个方面分析了中国史传文学叙事艺术对沈从文创作的影响。

　　其一，《史记》的传奇叙事影响到沈从文的叙事艺术。《史记》选择“倜傥非常”的奇人，叙述不同寻常的“轶事”，这种叙事方式影响到沈从文部分作品的叙事风格，使之颇具传奇色彩;其二，《史记》的叙事文笔，也对沈从文创作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沈从文说：“《史记》列传中写人，着笔不多，二千年来还如一幅幅肖像画，个性鲜明，神情逼真。重要处且常是三言两语即交代清楚毫不粘滞，而得到准确生动效果，所谓大手笔是也”;其三，《史记》作者的“悲剧”意识深刻地影响了沈从文叙事的情感表达。司马迁“痛苦忧患”的生命意识，其对列传中的人物的“必由痛苦方能成熟集聚的情”，从深层上影响了沈从文的创作心理，影响了他的叙事情感，从而使得沈从文的优秀之作无不反映的是沈从文与他的创作人物具有“两种人格的契合与统一”。

　　其次，唐传奇对沈从文创作同样具有重要影响。

　　其一，唐传奇处理故事的方法，对沈从文小说创作具有启发作用。唐传奇处理故事方法由于受到文言和篇幅限制，一般不对故事的全过程进行委曲详尽的叙述，而是选择特定的场景和具有典型意义的细节进行叙述。这一点在沈从文《萧萧》《丈夫》等作品中均有体现;其二，唐传奇诗化的艺术特征也对沈从文小说的诗化创作具有重要的作用。沈从文说：“一切艺术都容许作者注入一种诗的抒情，短篇小说也不例外。”在沈从文的不少创作中都不难发现其诗化的描写。这种诗化的描写不仅仅在于小说中引用了诗歌，更在于营造一种诗的氛围和意境，以至于塑造诗性的人物。

　　再次，沈从文小说创作与宋元明话本、拟话本具有深刻的联系。

　　其一，话本、拟话本的“入话”结构及预叙形式对沈从文创作具有启示作用;其二，话本、拟话本的插话方式影响到沈从文小说的叙述口吻;其三，话本、拟话本对故事的“讲述”也对沈从文创作具有影响。作者认为，话本、拟话本在给沈从文小说叙事艺术带来有益的启示的同时，也留下了较为明显的缺陷。沈从文在后来的小说创作中逐步摆脱话本、拟话本的说白形式，去除掉小说中的序幕及议论，在叙事过程中逐步趋于压低或者取消作者的声音，纯用客观的态度进行叙述，或是将叙述的任务直接交给小说中的人物进行叙述，从而推动其叙事艺术的成熟。

　　最后，作者从叙事结构和叙事态度两方面论述了章回小说对沈从文小说创作的影响。

　　从叙事结构上看，章回小说对叙事“高点”的安排、悬念的设置，“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叙述方式、或是经典章回作品的叙事方式，都给了沈从文小说叙事以深刻的影响;从叙事态度上看，沈从文极为欣赏《金瓶梅》《儒林外史》《红楼梦》等章回小说常常通过客观、细致、如实地描写人物外部的语言、行动、神态来表现人物性格和思想，这在他《八骏图》、《绅士的太太》作品中均有体现。

　　作者认为，沈从文学习与借鉴中国传统叙事艺术，并对中国传统叙事艺术进行转化与革新，用来表现20 世纪中国人的社会生活与生存状态，取得了杰出的艺术成就。沈从文不仅推动了中国传统叙事艺术的现代发展，而且对世界文学叙事艺术的殿堂增添了中国因素和中国色彩。

（摘编/张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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