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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喜鹊惹人爱:淮剧现代戏《村里来了花喜鹊》的艺术特色(胡一峰)

2021-06-25 阅读: 来源:“江苏网络文艺观察”微信公号 作者:胡一峰 收藏

这只喜鹊惹人爱

——略谈淮剧现代戏《村里来了花喜鹊》的艺术特色

  淮剧《村里来了花喜鹊》是江苏涟水县淮剧团创作演出的现代淮剧。作品讲述了苏北农村文化扶贫的故事。花喜鹊者,故事的主人公,乡镇文化站代副站长也;村者,花喜鹊的老家,喜鹊村也。喜鹊村里飞出的花喜鹊,热爱文艺,在乡镇文化站干了二十五年的“副站长”,还是个“代”的,没有编制,还被副镇长派回喜鹊村去担任主管扶贫的第一书记,故事由此展开。

  在扶贫攻坚战从打响到全面胜利的过程中,各个文艺门类竞相反映这一人类减贫史上奇迹,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村里来了花喜鹊》是其中极有特色的精彩之作。

  我认为,这部戏的精彩源自于创作者对扶贫题材的深度挖掘,并驱动题材融汇于淮剧艺术特色之中的努力。该戏从大处着眼、小处入手,充分发挥戏曲接地气、通人情的优势,聚焦喜鹊村里老百姓的烦心事,围绕“扶贫怎么扶”来设置冲突,从而把扶贫这个宏大的国家事业与喜鹊村百姓个体的生活和情感变化紧密联系了起来。

  在戏中,通过庄一手、贾小锤、常老五的烦恼,展现出了扶贫路上的困难,以及克服困难的过程。庄一手有一手做鼓的好手艺,却懒于使用,生活贫困,气得老婆要和他离婚。贾小锤是淮海锣鼓的传承人,三代传唱民间艺术,却只会把这份文化遗产用在办冥寿之类的封建迷信活动上,混一口饭吃。常老五守护着红色遗迹“抗日大食堂”,却成了全村整体拆迁计划的“钉子户”。

  这三个故事看似普普通通,嵌入这个作品后,却共同指向了一个深刻的问题:扶贫路上,文化有什么用,又该如何发挥作用?我想,庄、贾、常三人的故事应是艺术的虚构,但前些年,文化遗产埋没民间,传承人生活拮据,以及红色遗迹在城镇建设中被拆毁,类似新闻确实常见诸报端。《村里来了花喜鹊》杂取社会诸象,不动声色地糅入戏中,喜鹊村里一家一户的百姓小事和当代社会发展进程的大局大事,形成了某种同构和映射,在增强艺术真实性的同时,也丰富了题材的内涵。

  更启发观者思考的则是,扶贫,甚至再大而言之,发展究竟为了什么?如果生活走向富裕的过程,造成淮海锣鼓这样的传统文化明珠暗投,或者,竟让抗日大食堂这样珍贵的红色遗迹被毁弃,抛头颅洒热血的新四军革命先烈被遗忘,红色文化血脉被割断,那么,必将带来精神的贫瘠,最终使社会失去持续健康发展的动力。

  由此反观花喜鹊在戏中“挖掘淮海锣鼓”“激励工匠制鼓”“留下抗日老村”的工作,她所做的这一切,从角色的意义上讲,可能只是出于乡土文化工作者的本能,但从作品主题来看,分明是在提醒我们社会进步不可隔断文脉、不可忽视文化的作用,也就是戏中所唱的,“文化是溪流,文化是底座,文化是乡魂,文化是棋盘,文化是庄户人走向新生活的烈酒半壶!”

  在我看来,作为一部县级剧团的呕心沥血之作,这样的情节和唱词固为题材使然,恐也是创作者扎根乡土、守护戏曲的心声流露,念及此节,越觉其真情感人。

  对于戏剧而言,题材的表现力大半来自舞台上的人物塑造。而鲜活的人物正是《村里来了花喜鹊》又一个吸引人的地方。

  戏一开场,只见花喜鹊“卷着裤腿、挎着麻绳、扛着鱼叉”跑上台来,当副镇长通知她去扶贫时,她本来有些抗拒,也为自己干了半辈子还是临时工喊冤叫屈,但郑镇长的几句表扬,给她“高帮鞋子”一穿,“高帽子”一戴,花喜鹊马上显出了不讲条件、一心干事的“本性”。这一小段戏,一下子勾勒出一个热心肠、敢担当的基层文化工作者形象,为后面铺陈其扶贫故事奠定了基础,也给整部戏确立了主题主调。

  这部戏中可以说没有一个多余的人物,不但花喜鹊、侯山、郑镇长、庄一手、贾小锤、常老五、燕子等的表演可圈可点,茧豆、黄豆、豌豆这三位农村妇女,如同戏中的“气氛组”,也作出了颇为出色的表现。而让人物亲切可人的重要原因,是他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言。

  我以为,现代戏创作的一大难题,也在于语言。让戏中的角色用符合剧种特色的方式,说出题材吁求的话来,是对创作者极大的考验。《村里的花喜鹊》在这方面表现极为出色,令人印象深刻。

  且看“这个人,要政治过硬。这个人,要热爱乡村。这个人,要有文化水平。这个人,要不图名利,甘做补丁”,这是郑镇长的话;“需要时,我是抹桌布,不要时,我是空酒瓶”,这是花喜鹊的话。又如,花喜鹊帮常老五烧菜时的一长段唱,既有生活情趣,又细腻地展现了角色内涵,让人从另一个侧面看到花喜鹊对生活的热爱。正是出色的语言,强化了这部戏的剧种特色,令其在一众同题材作品中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部戏浓郁的民间文艺风格。

  花喜鹊是从喜鹊村走出来的村民,便以喜鹊为名,而她的女儿读完大学回报乡里,取名“燕子”,想来也是寓意归来;贾小锤是唱锣鼓的,名字便叫“小锤”,庄一手身怀制鼓绝技,故名“一手”。花喜鹊这个乡镇文化站“副站长”只是代理,她所代的那个正站长偏又姓“贾”(假),常年生病,无法视事;派花喜鹊回喜鹊村担任第一书记的领导是个副镇长,却偏要让他姓“郑”(正)……

  谐音、哑谜之类“小心机”在传统老戏、评书评话,以及《红楼梦》这样的经典巨制中也经常出现,对人物性格和剧情发展形成巧妙暗示,是制造戏剧效果的有效技巧,常叫观者会心一笑。

  仅从《村里来了花喜鹊》里这些人物名字、身份,也可以发现,创作者对民间文艺技巧运用之熟练,何况戏中还穿插了淮海锣鼓等苏北风味的民间艺术元素,让这部题材严肃的地方戏,多了几分爽利与幽默,更充分地展现了淮剧的艺术特性。

  概言之,《村里来了花喜鹊》是这样一部作品,题材找到了故事,故事找到了人物,人物找到了语言,语言找到了风格。这是该剧吸引人最重要的原因所在,也是足以超越题材的限制具有保留价值的原因所在。

  淮剧是古老的地方戏曲剧种,新的题材赋予了它新的活力,也给其传统风格增添了新的魅力,我们期待着,从苏北的文化热土上,飞出更多观众喜爱的“花喜鹊”。

  辛丑年仲夏,写于北京

 

  (作者:胡一峰,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副主任,博士、副研究员,全国宣传思想文化青年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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