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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杂技:从“杂技性”到“杂技剧”(董迎春)

2024-04-16 阅读: 来源:“中国杂技”微信公号 作者:董迎春 收藏

无论是传统杂技,还是现代杂技,杂技本体始终立足于技巧的“杂技性”,“杂技性”是传统杂技的美学特点。可以说,从杂技产生到现代杂技观念的建立,杂技性一直是杂技技巧、技艺的美学本体。“杂技是一门从人的身体出发又为着人身体的解放而创造出来的艺术,它体验到的是限制、需要和痛苦,表现出的却是生命、力量和热情。这是杂技的内涵所在。”技巧是身体展示的维度之一,具体表现为技能、潜能和超能的“惊险、高难、奇谐”。从混沌生存意义的杂技性生存到现代杂技的技艺审美自觉,慢慢独立成一种舞台表演形式,现代杂技的技艺审美又构成了现代杂技早期阶段“显技于艺”的本体呈现。

如果说“显技于艺”的杂技舞台还是一种情境审美的话,现代剧场的转型则迫切推动现代杂技舞台的变革与提升,以适应舞台艺术的发展和现代剧场营销的时代需求。“臻境舞台”是杂技剧场在艺术跨界、舞台综合后对主题表意的更高企及和舞台呈现,通过“戏剧强化”的手段实现“臻境舞台”的创作理念践行和展演效果。杂技剧在此形式上的综合探索,有助于臻境舞台的综合实现和完成。

杂技剧《化·蝶》剧照(图片来源:“中国杂技”微信公号)

一、“杂技性”:从“技境”到“臻境”的综合舞台

现代杂技,不断适应现代舞台和剧场展演、海外商演的需要,借助杂技艺术自身的“奇观”和“情境审美”,推助了当代杂技创作的转型和发展。“杂技性”舞台展示,成就了现代杂技的竞争优势。“在实践中立足于杂技艺术的本体语言,同时集其他姊妹艺术为一体,创造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富有文化底蕴和现代意味的新型的综合艺术模式。”现代杂技在审美创意、剧场营销方面,都更重视杂技与音乐、舞蹈、灯光、戏剧、武术、身体造型、电影特效等艺术形式的“跨界”,形成杂技舞台的“情境审美”。“现代杂技是综合性的艺术,杂技节目的创作不仅要考虑技巧的创新,还考虑编排、表演、音乐、舞美、服装、灯光、造型等舞台呈现形式的创新。”当下以杂技剧为舞台展演形式和内容探索的现代杂技更加重视展演效果和现代观众的接受,重视杂技商演的营销和对外文化交流,这形成了现代杂技审美创意和构思的基础以及剧场营销的角度。自然,这些跨界和综合的手段和内容,推进了现代杂技的发展和提升,也不断从传统杂技“显技”“炫技”维度向现代杂技“显技于艺”“臻境舞台”的价值维度发展和提升。

“杂技性”是杂技技艺美的核心体现之一。“杂技性”这一概念,不同于其他艺术性追求,这是杂技自带的形式审美特点。“杂技性”这一概念的提出,表明了“杂技性”不同于一般的技艺性展示,它属于杂技这一独特艺术形式自身的独特美学形态,这自然形成了现代杂技“显技于艺”的审美自觉。这个“杂技性”也是杂技本体追求和舞台美学效果完成的尺度之一。“杂技性”这个本体概念,呈现了杂技独特而丰富的美学风格和形式意味。无论传统杂技,还是现代杂技,它们都离不开“杂技性”这个舞台形式认同的美学品格。

杂技,以“技”为重,技能、潜能和超能是杂技通过身体技巧、借助道具呈现的力量之美、柔韧坚贞。杂技重视“杂技性”的展现特征时,又不断体现出“艺术臻境”的综艺追求,表现为综艺舞台上的情境审美、综合审美。“杂技性”的技巧完成,让“杂技性”审美与审美“杂技性”兼备的舞台变得极具现代性和表现性。

但是“杂技性”一直是当代杂技剧场的重要基础,“杂技性”离不开原初、本体的杂技节目表演,不断强化杂技节目、类型自身的动作性、情感特点,巧妙融入情境审美,从而达到一种“臻境舞台”的美学效果。

杂技,摆脱了民间杂技、传统杂技的流动性,逐渐以“剧场”(包括传统的马戏大篷)形式保证了杂技舞台的演出,同时也让杂技向高空节目、集体节目方面的丰富发展又多了可能。

杂技独立于人类活动后,从属性来讲,慢慢变成一种独特的舞台形式和艺术类别。现代杂技的剧场设置和商演追求,逐渐形成了当代杂技发展的各种表现形式和创作特点。审美的综合创意、综艺化的杂技舞台,赋予了杂技剧场的奇观性和市场性。国内各杂技驻场演出与城市文旅联结,丰富了剧场杂技的创作领域和题材。杂技舞台上的美学效果探索,也让传统杂技节目的情境化转向主题化、臻境性的杂技表意,让现代观众在观赏身体技巧和情境体验的同时,更能从中感受到启迪和精神共鸣。

“杂技作为艺术,如何通过杂技本体语言、肢体语言来表现,这需要创作者用艺术的眼光来认识杂技本体语言,掌握和理解杂技本体语言和肢体语言的内在含义和它们的丰富性,这样才能赋予其艺术的丰富内涵,完成‘技’与‘艺’的融合。”追求审美的、综合的现代杂技,展示了杂技身体的力与美,也让身体技巧表现为综合性的情境审美、时代审美,实现了从“技”到“艺”的现代转型和“臻境舞台”追求。“现代杂技正是在传承与弘扬中延续历史,延续几千年遗存下来的杂技艺术传统基因,并在坚守中发展,在发展中提高,而无论是文化思想、美学精神的当代传承还是传统杂技艺术的现代转化,都是在新时代新语境下的一种文化实践,它赋予杂技以现代意义、现代价值和中华文化美学精神。这正是现代杂技审美意蕴之所在。”“臻境舞台”的精神表意,是一种更立体、综合的舞台展演,是情感表现与思想叙事的交融和统一,是舞台展演的空间叙事推进,是“臻境舞台”戏剧张力和间离效果的实现。

“情境审美”,是杂技“情境”的情感表现。传统杂技和单一的杂技节目“显技”还是一种“情境”的情感渲染/情感沉浸,很少触及人文主题和时代精神。现代杂技上的舞台呈现,恰恰追求和推助现代观众的更高情感、思想共鸣,而这种“情”与“思”的结合和实现,正是现代杂技追求的“标题表意”和“表意性”。“情境”表现出哲学本体论意义上的个体反思,即现代社会中的人性触摸与生命关怀。情境的杂技舞台从简单化的光电、肢体的单一技巧展示,升级成现代观众剧场的沉浸式的美学体验。由被动“观看”转变为主动“观看”正是现代“臻境舞台”的创意追求。编创人员、杂技演员与现代观众,在现代剧场交汇成“情境”的主题对话。

从单一、个体的身体技巧本体的传统杂技“显技”审美向“显技于艺”中的“臻境”营造与展示,推助了现代杂技创作与表现,增强了主题表意的高度与可能。从勾栏瓦舍、布帷圈棚、村圩码头,再到城市剧场、巡演的马戏大篷,观众也由一般意义的热闹观看转向现代情感的价值认同。传统杂技慢慢告别热闹、好看的单一“杂技性”形象而向情感逻辑与哲理观照的艺术舞台转型。现代杂技,生成了其他艺术门类无法取代的独特“杂技性”,同时又灵活地综合、混搭了其他艺术的表现特点,将现代杂技推向不可或缺的奇观化、表意化的“臻境舞台”。

“臻境舞台”是一个综艺化的奇观舞台。除了艺术形式和内容细节上的处理和舞台布景,通过舞台艺术的复合、综合、混搭和嫁接,让杂技舞台的表演层次显得更为丰富。舞台的层次性也被舞台上展示各种不同表演功能的演员强化,特别是留在舞台上的演员的观看与凝视,起到辅助与“串场”作用,同时演员也引导观众的理解和观看,通过这个“聚集媒介”与“过渡”关系,增加了舞台上的表意深度。“杂技必须明确自己的艺术规律,发扬杂技艺术独具的艺术力量;同时又要大胆改革,广采博收,突破旧有的框框。”传统杂技由观众对舞台的单一“观看”,到被综艺舞台上的多媒介、多层次的“观看”关系所综合。舞台情境的精心设置与安排,形成强烈的表现张力与审美互动,使得舞台与观众之间紧密“联结”。一个或多组舞台上的观看与凝视,意境无穷,令人回味。现代杂技,特别强调舞台节目中多个演员在舞台上的辅助、配合与默默“凝视”,让舞台的表意起到引导作用,产生了综艺舞台的视觉冲击与审美体验。

此类“情境”,变成舞台上的留白、画境、意境、艺境,也综合成“臻境舞台”的“终极之境”。从形式到内容,从情境表现到主题表意,综合地形成了现代杂技的审美创意、舞台综合的“臻境”追求,慢慢转向现代性身体维度的反思。现代杂技慢慢突出“人”的精神美感的同时,更注重了人性观照和情感关怀。“情境”是一种情感表现,“臻境”更是一种哲理观照。“从技术性增强杂技表现功能,开拓表达空间。把具象的、抽象的内容,演绎成一种完善的艺术表演境界。”杂技的历史是从人类重要生活蜕变而成,也是“杂技性”不断丰富和综合的形式创新。

作为当代舞台重要艺术形式之一的“杂技”,从属性来讲,是历史的、乡土的,更是审美的和民族的(现代艺术)。它与原始的劳动、生产、战争、宗教等因素密切联系。杂技,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历经生产实践、实用演练、谋生技能,慢慢形成一种休闲游艺、娱乐放松的审美意识。审美让杂技渐成为人类文化的重要途径,而且这种根性的历史与持续使得杂技与先民的勤苦劳作与坚韧精神不谋而合,这种不断生成的“杂技性”展示,也让杂技的力量与神奇慢慢体现出传统的东方审美品格。显然,“杂技”这门艺术也根植大地且饱含乡土情结与情怀的审美意识。“杂技性”的舞台呈现离不开杂技演艺人员自幼开始的训练。它的“根性”是“脚踏实地”的“杂技性”,它的终极性又形象地演绎了“臻境舞台”的综合形式探索和追求。

就传统杂技而言,更强调奇绝之“技”,这也成就了传统杂技的技艺性和独特性。但现代杂技慢慢融注“臻境舞台”的审美创意与艺术跨界,舞台上的情境审美结合一定的人文主题和时代话题融注在观众的体验之中。20世纪新时期杂技主题晚会(秀)使杂技舞台向“戏剧强化”又迈进一步。现代杂技呈现其他舞台艺术门类无法展示的奇观美,这就是杂技的自身“杂技性”属性。现代艺术维度下的杂技舞台的“戏剧强化”正是“臻境舞台”的更高企及,在与时俱进的艺术话语中现代杂技一直保持着久不衰弱的舞台展演和创新魅力。

二、杂技剧:现代杂技的“臻境舞台”探索

杂技剧,无疑是审美创意和艺术跨界的“臻境舞台”形式,同时也是杂技艺术发展的更高阶段。“臻境舞台”在舞台情境化、综艺审美的基础上,更强调杂技舞台的情感表现与人文思考。杂技剧作为杂技艺术发展的更高阶段,显然又构成“臻境舞台”的舞台形式探索。

传统的以“杂技性”为追求的杂技剧场(杂技晚会、杂技主题晚会等),面临着现代剧场综合审美下的时代变革。自2004年广东军区战士杂技团创演的芭蕾舞杂技剧《天鹅湖》成功上演以来,中国杂技剧经历了更多的现代剧场探索,产生了《时空之旅》(上海杂技团)、《功夫熊猫》(中国杂技团)、《百鸟衣》(广西杂技团)、《岩石上的太阳》(宁夏杂技团)等多部较突显的杂技剧目。而2020年以来,红色主题的杂技剧创作更将历史审美融入现代杂技剧场,以《战上海》(上海杂技团)、《渡江侦察记》(南京杂技团)、《英雄虎胆》(广西杂技团)为代表,扩充了现代杂技在当代题材的积极探索。这些有一定思想主题,又以传承和守护杂技节目、杂技类型作为编排和构思基础的杂技剧,无疑将现代杂技又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发展阶段。

融入情节、情境和“臻境”追求的杂技舞台,表现为传统杂技的写意性、情境性的审美特征。现代杂技则在将传统杂技的审美提升的同时,在情境审美、艺术主题和人文情思上导向了现代观众的内心体验和情感认同,传达杂技主题“审智”的表意效果。具有情节性、情境性的杂技剧场中的杂技主题晚会、杂技剧的创作,更强调情感表现和人文思考带给现代观众的精神共鸣和灵魂触摸。

现代杂技是技艺美、情境美所综合成的现代“杂技性”呈现,也是“臻境舞台”中的时代和人文主题得以舞台呈现的形式基础。“杂技+戏剧”“杂技+文化”,是现代杂技区别于传统杂技的主要维度。戏剧强化和杂技主题的文化表意,最终形成了“杂技剧”这一杂技艺术发展的更高阶段和崭新的舞台形式,这是“臻境舞台”的“戏剧强化”的“戏剧性”舞台效果。“戏剧强化”是主题表意的跨界思维和艺术手段。其推助了杂技剧的“臻境舞台”实现,延伸了当代杂技创作的题材领域和表现空间,推助了杂技剧场由单一杂技节目观看转向综艺化、主题化的“杂技主题晚会(秀)”和“杂技剧”主题表意的理解和沉浸式的主动观看。这个主题化、综艺化的“臻境舞台”,让杂技从身体技巧的展示和观看,提升为展演背后的主题对话和思想共鸣。这是现代剧场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现代杂技“戏剧性”的舞台效果的追求。“臻境舞台”的表意,是杂技剧场的情感审美体验之外的人文“审智”,也是观众更高期待的情感完成和“臻境”期待。

杂技剧既是现代杂技艺术发展的重要阶段,也是现代舞台更高形式的探索。现代杂技的情节化、情境化、叙事性、戏剧性的结合与交融,是对“情境审美”的主题演绎和表意,它们推动了现代杂技作为舞台艺术的更深层的人文思考,带给现代观众不一样的思想和精神共鸣。杂技本体的“高难、惊险、奇谐”的独特“杂技性”,与杂技舞台的人文思考和生命观照紧密结合。现代审美创意剧场,趋向更具现代艺术价值的主题表意和形式追求。

传统杂技,在不同历史时期都与情境化、主题化的“戏剧性”有所联系,传统杂技这样的阶段与形式对现代创作颇具启发。例如,古代各种幻术、吞刀等气功、幻术表演极具戏剧表演性,在精神意识上,也反映出中国传统文化与神秘宗教的关联。现代杂技中高空节目中的绸吊、皮条、吊环等的节目编排和审美,展现出杂技节目类型中的爱、生死柔情的“戏剧特点”。独特的审美凝视与主题表意,召唤了观众内心深处的柔情与爱的回忆。在杂技“杂技性”的“显技”中,观众不仅在视觉上获得了情境审美的满足感,也收获了“戏剧性”主题演绎和表意带来的思想共鸣。

杂技剧,也是对传统杂耍+说书的“元杂剧”创作思维的延续。元杂剧,这种主题表意的创作理念将杂技有效地融注在戏剧程式和“戏剧性”之中。但是,现代观众慢慢提升了对杂技“情境审美”的要求,从“杂技性”的特殊审美走向更为复杂的情感表现与“戏剧强化”。从娱乐性、情境性地“观看”到人文性、思想性的精神共鸣,是艺术由外入内的转化、内化和审智化的体验过程,它们转向“戏剧”主题表意的关注。“把握好审美的经纬度,定位准市场的风向标,兼顾观众欣赏要求,让不同人群找到自己的角度和看点,既有高雅格调,又有生活情境。”杂技主题晚会(秀)、杂技剧,更加关注主题表意和戏剧强化的舞台效果,这种“戏剧强化”“戏剧性”成为极其重要的当代杂技创作理念和方法,也是中国杂技与国际杂技商演接轨、进行创作的走向之一。

“杂技向戏剧学习‘剧’,创作出了完整的杂技剧;杂技向舞蹈学习‘舞’,丰富了舞台表演手段;杂技向艺术的时尚化学习‘时尚’,使舞台面貌焕然一新。”“戏剧强化”,便是戏剧性在杂技舞台上的杂技性发展的重要维度和创作指向。杂技舞台的主题演绎和“审智”,成为舞台艺术生产和当代杂技创作的中心与重点。“杂技性”的剧烈、惊险氛围,满足了现代观众丰富、在场的“奇观”观看体验。

“戏剧性”的“戏剧强化”,则推助了“杂技剧”作为发展阶段和舞台形式的创新能力和发展潜力。一台成功的杂技剧目,不仅让体验与想象处于剧场与在场,也通过舞台作为媒介,勾连现代受众的文化记忆与人文反思,这种主题演绎和表意让“杂技剧”这一新的舞台形式更多地触及观众的内心和灵魂。杂技剧展演从经验式体验走向情境化、臻境式的审美凝视与精神遐想。“杂技性”的“技艺审美”自然性地过渡到“臻境舞台”的人文“审智”,“杂技剧”灌注了现代艺术的质地和灵魂,主题上对人性与灵魂的关注成为当代杂技剧目创作的逻辑起点与创意旨归。

三、杂技剧“臻境舞台”探索的时代价值及可能

传统杂技的发展与其他姊妹艺术互为表里,你中有我,相互借鉴,共同演绎综合化的杂技剧场。现代杂技离不开杂技性的这个本体“传统”。综合和跨界的“传统”形成了现代杂技的表意“系统”。

杂技剧的审美创意和“戏剧强化”,正是这个“传统”的传承和发展,且成为符合现代剧场营销的舞台形式和更高阶段。显然,现代杂技着力于“高难、惊险、奇谐”等奇观“杂技性”的追求,同时,也综合现代受众的认知与审美的多重需求,形成以艺术跨界、舞台综合为特征的“杂技剧”发展类型和艺术理念。杂技剧场的杂技剧,适应现代观众审美和现代剧场商业化运营需求,同时也推助了当代杂技创作的审美创意和剧场营销。

杂技剧所体现出来的“臻境舞台”追求,其特点如下:

第一,节目编排“杂技性”作为杂技本体,辅助主题演绎和表意。

杂技剧彰显传统杂技的“杂技性”,追求综合、立体的舞台效果。杂技本体的“杂技性”与现代舞台艺术融创所形成的“奇观”审美,维系了传统杂技自带的视觉表现。同时,这种“杂技性”又是与时俱进的“杂技性”,研发和创新的道具、科技手段打造的“舞台环境”,都提升了传统杂技的“杂技性”。

比如,中国杂技团创演的杂技剧《呼叫4921》(2021)根据剧情发展需要,中国著名道具研发专家、中国杂技团总工程师王建民,为剧目的情节发展和情感表达需要,研发了诸多配合剧情发展的舞台道具,让“道具”成功地展示“杂技性”的杂技技巧并巧妙地推助“剧情”发展。全剧临近结束时,当“警二代”何秒秒奋力地托举落水人员出水而自己气力耗尽快沉入水底时,完成了舞台上模仿水中悬浮的特效,唯美的杂技技艺和令人感动的主题“无缝衔接”,给观众心灵以深深震撼。“道具”又成为“舞台环境”一个重要推助实现的部分。

现代剧场更强调综合和跨界舞台的综合审美和“审智”体验、精神共鸣,以及人文主题的演绎和表意,它们综合地推进了杂技剧场的“杂技性”向舞台性、艺术性的升华和改造。“营造综艺美的杂技以技巧为核心,一切演绎活动都必须围绕技巧的难度和质量做文章。杂技的技巧并非像体育竞技那样赤裸裸,而是要把技巧贯穿于整个节目的表演之中,尤其在当代杂技创作飞速发展和人们审美要求日益提高的今天,从演员的动作设计、化妆、服饰,到舞台的灯光、音乐、布景、道具的综合运用,都应为突出主题营造出综艺美的艺术效果,从而极大地调动观众的审美情绪,增强艺术感染力。”具有鲜明的奇观性、感染性、商业性综合的杂技剧场,彰显了当代杂技创作和中国杂技未来的探索与方向。当代杂技创作实践成就了现代杂技,不仅是一种奇技、绝技的“杂技性”的形式表演,也是“杂技性”与“舞台性”的深度联结、融创的现代性和杂技的“综合审美”。

第二,当代杂技创作从早期“显技于艺”向杂技剧场的“综合审美”发展。

现代化的综艺舞台设备的综合使用,推助了审美创意和综艺舞台的主题呈现。新中国成立后,有较长时期杂技剧场的节目单一、类型趋同。传统节目注重杂技的技巧身体展示,但随着舞台技术手段的丰富、审美观念的不断提升,开始创作兼顾情节、情境的现代杂技节目,使得杂技开始关注于姊妹艺术和舞台新的技术手段。它们提升、丰富传统杂技的“杂技性”的同时,也生成了以情境和主题的“综合审美”为特征的杂技舞台。

第三,现代艺术理念和国外“大马戏”的影响提升了现代杂技创作思维上的“审美创意”和“剧场营销”。对现代艺术的理解和对现代舞台生产的综合机制的深刻把握,提升了杂技编创水平,特别是“世界大马戏”“新马戏”等国外创作和剧场实践的艺术理念,提升了现代杂技剧场的主题化、表意化的“臻境舞台”追求。当代杂技节目(剧目)创作,满足现代受众基本观看和审美需求,同时,创、编、演又“跳出”和高于观众,以更高的“审美创意”在情感表现和主题理解中与思想和精神共鸣,以“审美创意”的内在规律强化“剧场营销”。

现代杂技由传统杂技的“高难、惊险、奇谐”的“杂技性”践行了现代艺术本体的守望,变成“戏剧强化”的舞台形式和艺术类型。它更加注重审美的节奏与休止等形式组合的结构和表现张力,让奇观舞台变得可控与极具情感表现的“臻境舞台”。“杂技艺术的烹调师要善于继承和挖掘传统节目中最具生命力和审美价值的元素,在优秀的传统杂技艺术基础上勇于创新和突破,充分吸引其他艺术之长,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和技术,于高难中体现技艺美、于力量中展示雕塑美、于极限中追求新颖美、于整体中营造综合美,把杂技艺术不断推向新的审美高峰。”“臻境”的舞台设计与人文关怀推进了当代杂技艺术升级和舞台展演的发展。

第四,“臻境舞台”的追求带动了杂技剧场的审美创意与剧场营销,让杂技剧场的审美、审智和演艺市场的市场性、商业性及对外文化交流进行深度融合。

杂技艺术因为其自身的“杂技性”,在杂技剧场和国内外商演中有着竞争优势。但也带来国内各演出团体之间的低水平、低成本的恶性竞争。当代杂技创作和现代杂技的传承、发展,明显地表现为编创理念的滞后和对现代剧场维度下的观众需求缺少与时俱进的了解。在“世界大马戏”“新马戏”成为世界杂技发展趋势和主潮的国际商演市场中,中国杂技要“走出去”且彰显国际影响力,就要求当代杂技创作向剧目化、主题化的“剧”创作(包括戏剧强化的杂技主题晚会)发展,站稳国内市场并挺进国际市场。这种国际商演的合作和巡演,推助了中国现代杂技以国际化的接轨、中国文化输出为特征的深度融创。显然,剧场艺术的发展又受到互联网和影视等媒介的影响,人们对影视审美创意的认可要高于剧场艺术,快餐化、剧情化的影视观看取代了传统的剧场观看。这个趋势也影响了包括杂技在内的许多舞台艺术的发展和创新。国内外的艺术商演竞争对当代中国杂技创作有着重要的考验,并提出新的时代要求。国际视野下的审美创意和剧场营销,便成了当代杂技创作的重要理念和创作思维,推助了国内外杂技艺术的文化交流和商演合作。

现代杂技吻合当下观众的时代趣味和精神需求,为竞争日益激烈的剧场经济与市场突围找到了审美创意与文化传播的可能。例如,上海杂技团2013年、2015年重点打造的杂技剧目《十二生肖》和《小龙飞天》,渗透了人类文化价值中的“扬善”理念,以中国独有的“十二生肖”“龙”作为中华民族文化的图腾和象征,对其进行审美创意和剧场营销,精巧定位的杂技节目和构思巧妙的编创融入,以姊妹艺术形式进行嫁接与融入,在对外杂技商演中获得了较好的社会反响和经济效益,“形象和有效地向海外观众传递中华文化,成功在欧洲主流演艺市场树立中国杂技演艺品牌。”

可见,商演市场营销和利润的本位考量,使得当代杂技剧目的创作有了创作和营销的目标定位,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审美化、综艺化的杂技剧场及对外传播的价值。“中国元素,世界表达”变成了当代杂技节目(剧目)创作的一个核心理念,也是杂技艺术与商演市场的深度融合,为舞台艺术的审美营销提供了多种发展路径。

结语

重视现代杂技本体的杂技性发展,借助现代舞台的综合技术,不断适应现代剧场变革和现代观众审美提升的综合需要,是杂技艺术发展瓶颈下突围的方向。在观众综合审美和剧场营销的时代氛围中,杂技性的情境审美、臻境审美不自觉地走向了杂技剧这一更高杂技艺术发展阶段和现代舞台探索的新形式。当代杂技剧目的丰富发展和题材上的扩充,让现代杂技既传承和守护了“杂技性”这个传统,又自然结合中国舞台和现代审美需要而探索出“杂技剧”这一更大内容含量和时代特点的舞台新形式,为现代杂技转型和中国杂技走向国内外文演市场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发展可能。

注释:

① 高伟:《当代杂技漫评》,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110页。

② 边发吉:《现代、后现代交叉时期艺术家何为?》,《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16页。

③ 齐春生:《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凝心共筑杂技华章》,《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192页。

④ 高伟:《当代杂技漫评》,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122页。

⑤ 高伟:《当代杂技漫评》,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21页。

⑥ 刘峻骧:《中国杂技史》,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年,第134页。

⑦ 李西宁:《以〈茶秀〉为例谈杂技创作的古典意识与创新精神》,《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224页。

⑧ 李西宁:《以〈茶秀〉为例谈杂技创作的古典意识与创新精神》,《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226页。

⑨ 高伟:《当代杂技漫评》,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111页。

⑩ 李西宁:《以〈茶秀〉为例谈杂技创作的古典意识与创新精神》,《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224页。

⑪李西宁:《以〈茶秀〉为例谈杂技创作的古典意识与创新精神》,《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222页。

⑫ 俞亦纲:《用杂技的“世界语言”展示中华传统文化新面貌》,《中国杂技创新发展思考与展望》,高伟编,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第301页。


(作者:董迎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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