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视剧《沉默的荣耀》在总台央视电视剧频道(CCTV-8)的播出,吴石将军这位75年前战斗在台湾国民党高层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打破沉默的坚冰,亲切鲜活地走向万千观众。
吴石将军(于和伟饰)和战友们的故事让众多观众感动落泪,更激发了网络的“探源”热潮,成为国庆中秋亲朋聚会的热议话题。
剧集在多个层面表现出革命历史题材剧与谍战剧的艺术创新风貌。
吴石将军的故事,此前在报纸、广播、电视节目以及纪录片中曾有过多种形式的展现,但传播广度与深度仍限小众。
《沉默的荣耀》第一次以长篇电视剧39集的体量、通过多位演技派教科书般的精彩演绎全景细腻地讲述吴石将军和他的战友们深入孤岛的谍战历程,也让这些沉默的英雄的名字在历经四分之三个世纪后,传遍了中华大地,充分体现了电视剧作为大众艺术的影响力。
《沉默的荣耀》不只是一部谍战剧,更是以真实人物为原型、带有鲜明纪实特色的革命历史题材剧。
此前的谍战剧如《永不消逝的电波》虽然也以真实人物为原型创作,但仍以虚构内容为主。而《沉默的荣耀》由于吴石将军的特殊身份以及他领导的东海情报小组在解放战争中的重要作用,让该剧在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历史环境与氛围等都要抵达“历史真实”,而不能止步于一般虚构谍战故事的历史质感。
历史环境与氛围的真实则通过开篇台北街头枪杀共产党人、吴石将军捂住夫人和孩子的眼睛强烈渲染出来,白色恐怖的肃杀之气笼罩孤岛,让观众不由得为主人公的命运揪心,也奠定了全剧沉郁凝重的风格基调。
这些隐蔽战线的英雄在台湾到底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斗争?《沉默的荣耀》聚焦吴石将军和东海情报小组,揭秘般深入细致地呈现了在新中国成立前后围绕中国命运决战的关键期的历史面貌:
正面战场与隐蔽战线遥相呼应,台工委地下交通线的英勇斗争以及因最高领导人蔡孝乾(喻恩泰饰)的叛变导致地下党组织的全面崩溃,国民党高层国防部、保密局对吴石等隐蔽战线英雄无所不用其极地激烈围剿……
这一切让《沉默的荣耀》在表现内容、精神蕴涵、叙事时空、美学风格等维度对革命历史题材剧/谍战剧创作都有着重要的拓展与开掘。
观众对该剧虽然和大部分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剧一样先行知晓了结局,但不同的是,后者大多洋溢着我党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豪迈与乐观,而《沉默的荣耀》的结局却是悲壮的、残酷的,这也构成了对创作以及对观众接受心理的双重挑战。
难得的是,该剧通过精湛的叙事艺术与精彩表演,让吴石将军和战友们的大智大勇、大仁大爱走进了人们的心中,也震撼、感动了万千观众。
《沉默的荣耀》中,吴石将军和东海小组传递军事情报需要通过台工委的交通线抵达我方,由此形成了多条情节线,并连缀成彼此交织、牵一发动全身的叙事架构,使整个故事在纪实基础上保持了谍战叙事应有的波澜曲折、引人入胜。
作品以史实为基础,首先真实还原了主人公们奔赴孤岛的抉择勇气:
吴石将军和东海小组朱枫(吴越饰)、聂曦(魏晨饰)等人本都可以不赴台。
吴石将军道出“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平静而决绝。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新生,做出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崇高抉择。
作品更真实呈现了吴石将军和东海小组在七个月的谍战斗争中,始终处于严酷的高压处境中,也自然地形成了深具张力的戏剧情境:
其时国民党在解放战争中节节败退、困兽犹斗,台湾是他们退守的最后堡垒,防范、搜捕我地下党无比疯狂、一片肃杀。
吴石将军宛如插在国民党心脏的一把尖刀——但他获取的情报机密程度越高,意味着知悉的人越少、暴露的风险也越大。
保密局毛人凤(张晞临饰)、谷正文(余皑磊饰)等特务对手凶悍狡诈、心机缜密,渗透法、苦肉计、攻心术、声东击西、假象钓鱼,也让东海小组成员们的生活日常危机四伏。
可以说东海情报小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天都如在刀尖上起舞。
但沧海横流,也更加显现出这些隐蔽战线英雄的大智大勇,同时他们的英勇无畏也和蔡孝乾等叛徒的腐化卑怯形成了强烈对比。
吴石将军和东海小组以巨大勇气、克服重重困难向我方传递出一份份关乎解放战争前线将士安危等重要战役的绝密情报,由此在相当程度上加速了国民党在大陆统治的覆灭。
与毛人凤、谷正文等特务的狡诈冷血相对,作品多角度描摹了吴石将军对战友、对亲人的情深义重以及他对待身边人的仁厚温暖:
他与陈宝仓(那志东饰)将军之间肝胆相照的战友与知己情,真正践行了二人曾在战场上许下的同生共死的诺言;
他与学生聂曦之间感人肺腑的师生情;
他与夫人王碧奎(曾黎饰)之间相濡以沫、伉俪情深……
即使是对黎晴这个一时敌友难辨的特务,他亦不忍为了一己安全而灭其口;
更是含泪制止士兵向大陆游去的女孩儿开枪,“她只是想回家”……
平等待人、怜恤普通人显然是吴石将军为苍生、为家国大爱的性情基础,也是这位理想主义者在大智大勇之外令人感佩的仁者本色。
当他和战友们走上刑场时,才愈加撼人心魄,也建构起该剧悲壮崇高的美学气象。
仁者无惧,大爱长存,致敬忠魂!
(作者:戴清,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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